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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圣痕&姐姐

第九节 圣痕&姐姐

......

是夜。

银光妆地。

晚风卷起沙子飞向漫无边际的远方。

死亡之漠的夜晚,既安静又危险。看似平淡无奇的沙漠之下,潜伏着无数夜间捕食者。他们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活着的生物,等候着最成熟的捕猎时机。

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孤单的矗立在黑夜中。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下,它的样子被雕刻的极为古怪——看着就像一把倒插在地上的镰刀。圆月悬空,与其倒是相得益彰。

得其庇护,白天常有野生动物在其“刀”下的阴凉处躲避烈日。这是沙漠中少有的纳凉圣地。

好地方往往属于强者。这里一直都是沙漠巨蜥、沙龙等大型捕食者的天堂。然而今天,这个以往总是略显拥挤的“天堂”里却看不见半只野生动物,仅有一团火红的篝火正熊熊燃烧,火焰跳跃,照的岩石内壁忽明忽暗。火光照耀下,人影被拉长,铺展在直立的岩石壁上。

篝火旁,坐着两个男子,一高一矮,正是汉斯和少年。

“小公主已经睡了五个小时了,怎么还没醒啊。我可不想继续呆在这个鬼地方了。”汉斯一边将灌木丢进火焰中,一边抱怨道。

少年关切的看着熟睡的莱恩,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铁制手铐拷着。

给少年拷上手铐的正是汉斯。

为什么少年会被汉斯铐起来呢?事情要从这个黄昏开始说起。

当汉斯看到古代兵器如堕天使般降临在地,从驾驶舱内出来的竟然是少年和被他抱在怀中昏迷着的莱恩时,他懵了,也怒了。

因为发生在他眼前的那一幕与原定计划可谓是天差地别。

那一刻,他恨不得冲上去一脚踢开少年,再将莱恩摇醒,立刻将事情问清楚。

但他的立场不允许他这么做……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翻滚,就像翻天巨浪,搅得他头晕脑胀——他想不通为什么少年能够进入古代遗迹;他想不通为什么少年能驾驶古代兵器;他想不通为什么古代遗迹会崩塌;他不明白在莱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疑问扎堆,臆想万千。冥冥中,他只觉得脑海中的种种臆想化作石墙,堆砌成了米诺斯迷宫,而他自己成了迷失在迷宫之中的旅人。

“必须尽快找到出口。”汉斯摇了摇头,强行冷静下来。

他抬头望去。古代兵器驱黑者,亘古长存的不朽存在,矗立在虔诚的汉斯眼前,威严可怖。汉斯忍不住去触碰它,却被它产生的高强电流击退——即使驱黑者已经耗尽能源,陷入完全沉默状态,它仍然在排斥着义体人。这仿佛是它的本能。

被电流击退的汉斯表情阴冷,他强忍住怒火,从少年怀中一把抢过莱恩,并对着少年大怒道:“你这个小杂种,你到底干了什么?”

少年没有反抗,没有辩解——任何反抗和辩解都是徒劳,他已然筋疲力尽。他明白自己之所以会陷入如此糟糕的状况是因为被驱黑者吸收了太多的生命力。然而,他并不后悔。

因为不知如何处置眼前的状况,汉斯决定先将少年控制起来,等莱恩醒来弄清楚事情原委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在给少年拷上手铐时,他特意仔细观察了一番少年的后颈,却发现了一个更让他意外的事实——他没有在少年的脖颈上发现义体人最根本的特征——神经连接装置输入口。

每一个义体人在其后颈处都有两个不仔细打量就难以发觉的小洞。那就是神经连接装置输入口。这可谓是义体人的标志,义体人们喜欢将其称为“圣痕”。通过圣痕,义体人们可以将神经连接装置与外界终端服务器进行连接,这是定期维护、更新神经连接装置的软件和硬件的最常用手段。

所谓神经连接装置是安装在义体人脊髓顶部的纳米元件,主要作用是协助大脑控制全身各个部位。义体人的身体往往经过特殊强化。比如有些从事电脑控制类工作的义体人,会将手指强化成一手十根。二十根手指同时高负荷工作需要巨大的信息处理能力,这远远超过了人类大脑的极限,这时候便需要神经连接装置协助大脑进行信息处理。

没有神经连接装置输入口,基本可以断定少年并非义体人。这个发现虽然让汉斯的心理多少有些平衡,但又让汉斯陷入了另一个疑问中:可以独自一人来到沙漠中央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那眼前的这个黑瘦的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汉斯不由得感到后背发凉。

于是,拷好手铐后,汉斯又给少年拷上了脚铐。

……

莱恩躺在一张平铺在沙地上的厚实毯子里。苍白的脸上印着火红的光,却看不出一丝红润。这可怜的少女呦,即使睡着了,眼角仍挂着泪珠。

隔着眼皮也可以发觉,她的瞳孔一直在左右移动——她到底在梦着些什么呢?是刚见面又永别的“父母”?还是幼时被训练员无情鞭策的场景呢?

“姐姐睡着时的表情,偶尔也会这么悲伤……”少年在旁想道,“姐姐到底去哪了呢?”

少年有个姐姐。

少年自懂事以来,就一直跟姐姐住在一起。少年不曾见过其他人类。他的所有常识,都是姐姐在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和白昼教给他的。包括古代兵器,亦包括拟态体的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姐姐就是少年的世界。

少年回忆起某个夜晚,他与姐姐在家园中散步时的场景。

“哈伦,你整天呆在家园里不会腻吗?”姐姐两手背在后腰上,一晃一晃的摆动着。洁白无瑕的长裙随风飘舞,光洁细长的小腿裸露着,竟似比白裙还要白上几分。她裸脚踩在青草地上一步一步的向前小跳着,就像一只美丽的小天鹅。

“姐姐,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哈伦歪着脑袋问道。姐姐比哈伦要高一点,跟在姐姐身后的小哈伦只有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姐姐轻快的步伐。

“也是呢。小哈伦。你还记得姐姐跟你说过,外面的世界有大海,有高山,有雪,有夏,有数不清的河流,有逛不完的美景,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和植物吗?还有……”姐姐一一例举着世上美好的事物,谈到了美食,谈到了美景,谈到各种神话故事。说到高兴时,她甚至跟着自己的故事翩翩起舞。用舞来形容外面世界的美。

“哇~好厉害啊。我好想跟姐姐一起去看看呢。”

“咯咯咯,姐姐一定会带你去的……”

姐姐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少年耳畔。

……

“你怎么哭了?”虚弱的女声响起。

少年一惊,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低头看去,只见那个躺着的美丽少女正吃力得睁着碧绿色的双眼,一脸暖意的看着自己。

少女苍白的脸上依然写满倦意,但她终究是苏醒了。

少年抹了抹眼睛,露出了敞亮的笑容。

“一会哭,一会笑。像个傻瓜。”莱恩笑着说。

“哈……伦……”少年费力的说道。

“哈喽?你是在跟我打招呼?”

“我……哈……伦”少年着急的解释道。

“啊撸?噗,呵呵呵。知道了,我知道的……你的名字叫哈伦。真好听。原来你不是哑巴啊。”莱恩带着捉弄的口吻笑着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人交谈。

哈伦点点头。通过刚才的回忆,他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听懂莱恩他们的话,而他们却听不懂自己的话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哈伦自己不会说话,或者说,因为他从没有跟人“说”过话,导致他的舌头不知道如何将脑海中的话语转变为声音。他在此之前从未张口说过话——他与姐姐之间的对话,是不需要开口的。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流,是心对心的直接沟通,不需要声音作为媒介。发现这点后的少年,努力的尝试着将脑海中的语言,用舌头表达出来。当然这对于现在的少年来说,有些难。

汉斯注意到了两人的交流,拿起身边的食物和水走到莱恩身边,笑着说:“大小姐呦,你总算醒了。别急着打情骂俏,吃点东西吧先。等你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可得好好跟我聊聊在古代遗迹里发生的故事啊。我这个大叔可是很八卦的啊。”

“嗯……”莱恩接过汉斯手里的食物,表情凝重的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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